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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阿爾都塞既是哲學家又是馬克思主義者,他一生思想多變。然則無論怎樣變化,總有一條紅線貫穿其中。那就是他總是使自己哲學家的身份服從于馬克思主義者的身份,從早年的黑格爾主義者走向馬克思主義,提出“哲學基本上是政治的”,到晚年對“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的探索,無不表明他始終是從政治出發來看待哲學,把哲學作為革命的武器。
關鍵詞:阿爾都塞;哲學觀;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
阿爾都塞最早是虔誠的天主教信徒,接著是黑格爾主義者,宣稱馬克思與黑格爾斷裂后成為馬克思主義者,晚年又提出“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在這多幅面孔中,最為我們所熟知的就是1960年代被認為是結構主義馬克思主義者的阿爾都塞。作為哲學家的阿爾都塞早年及晚年的思想被遮蔽了,變得晦暗不明。阿爾都塞去世后,人們發現了大量的遺稿,遺稿中的阿爾都塞與已知的阿爾都塞差異很大,遺稿的面世,給我們重新認識、理解阿爾都塞創造了很好的條件??v觀阿爾都塞的一生,雖然思想多變,但總有一條紅線貫穿其中,那就是他總是使自己哲學家的身份服從于馬克思主義者的身份,他的關注點始終是從政治出發來看待哲學,即哲學是革命的武器。
一
二次大戰前,法國哲學界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對黑格爾哲學感興趣,大多數人都認為黑格爾哲學代表了專制主義和野蠻主義,是“理性的暴力”。戰后,黑格爾在法國經歷了“復興”,法國哲學界進入“黑格爾時代”,在這種氛圍中,重返巴黎高師繼續學業的阿爾都塞開始了對黑格爾哲學的研究,寫作了高等研究資格論文《論黑格爾哲學中內容的概念》。
那時的阿爾都塞對黑格爾的評價是相當高的,他寫道:“黑格爾是通過把思想反轉到其自身的巨大努力而把思想家放在真理性思想中來加以思考的第一人。確切地說,這里的反轉就是自身,即自我反思,通過這種自我反思,主體在其思考的客體中獲得了其自身。這一做法看似極端,但它卻是黑格爾啟示錄的基點,并因此而把黑格爾的學術努力與他的所有前輩學者們的學術努力永遠地區分了開來”。阿爾都塞認為馬克思是黑格爾的學生及繼承者,他沒有能夠超越黑格爾,馬克思對他所生活于其中的那個資產階級世界的異化進行了批判,然后只是預言了在即將到來的革命中的這種異化的終結,這表明他與黑格爾一樣不能超越他的時代,他自己的真理反過來被那些他所譴責的東西捕獲了。此外,馬克思不如黑格爾的地方還在于黑格爾清楚地看到了另外一個理論質點:一個人如何去思考哲學的本質,即思想的異化而又不成為自己的思維本質的囚徒?而這是馬克思所忽視的,黑格爾“說明了當異化在歷史中被具體地克服之前,它既不會在一個人物中被排除,也不可能簡單地被認為是思想的本質。正是因為時代已經成熟了,正是因為歷史已經完成了,同時精神已經作為一種同質的整體性而最終顯現了出來,所以,消除異化的思想就成了對異化的清除,對異化的思考就不再是一種異化的思考。”
那么為什么在研究論文中對黑格爾的哲學做出如此高評價的阿爾都塞不過數年之后,就開始堅決主張馬克思與黑格爾的“斷裂”?甚至斷言馬克思一向對黑格爾不感興趣,是個費爾巴哈主義者,他只是在為了擺脫費爾巴哈的影響時,才向黑格爾求助,深受黑格爾影響的《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是馬克思“黎明前最黑暗”的著作。馬克思與黑格爾的“決裂”是通過重新退回,即退回到黑格爾生活的現實中實現的,馬克思研究了黑格爾所研究的法國大革命史,讀過黑格爾所讀過的書,并用自己的思想去說明對象的含義。通過這種“退回”,馬克思發現了一個新的現實,他在法國發現了有組織的工人階級,以及不需要哲學和哲學家的干預而按照自己的規律進行的階級斗爭。這雙重的發現——一方面在歪曲了現實的意識形態的此岸,另一方面在不了解現實的當代意識形態的彼岸,發現了一個新的現實——對青年馬克思的思想演變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從阿爾都塞對馬克思與黑格爾關系的論述中,不難發現起決定性作用的是阿爾都塞哲學觀的轉變,即開始從政治實踐觀點出發來看待哲學,成為一名馬克思主義者的阿爾都塞,以其政治敏銳性認清了黑格爾哲學在法國復興的實質,及其對工人運動的危害性,開始激烈主張馬克思與黑格爾的“斷裂”。
阿爾都塞認為,馬克思和恩格斯從黑格爾保守的哲學中,看到了革命的因素,黑格爾的體系是保守的,但他的推理方法和作為過程的歷史概念及其在勞動和辯證法上的投射,可以被培養成一種“批判的革命哲學”,這種哲學不但對封建制度提出疑問,而且對已經在法國和英國建立起來的、同時也無聲地沖擊著德國封建制基礎的資產階級提出了疑問。黑格爾哲學潛在的革命性是不對資產階級的口味的,相對與黑格爾來說,他們更喜歡康德,因此,黑格爾學派解體后,以恢復康德哲學為旗號的新康德主義受到哲學界的歡迎,成為新的意識形態,這種哲學上的變化反映了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的改變。然而,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無產階級也逐漸成長壯大起來,新康德主義已經喪失了意識形態的合法性,資產階級迫切需要新的意識形態來應對這一變化,資產階級發現了黑格爾,黑格爾哲學作為資產階級意識形態在法國“復活”了,因此,馬克思和黑格爾的關系問題在法國就不再僅僅是一個學術問題,而是決定性的理論和政治問題。
自1848年《共產黨宣言》問世以來,馬克思主義作為工人階級爭取解放的思想武器日漸深入人心,1930年代,馬克思主義已經成了全世界數百萬共產黨員的思想模式,成為了一種在社會主義國家、工人階級的日常斗爭以及仍然處于資本主義剝削下的殖民地人民中取得勝利的思想模式,馬克思主義以其無可辯駁的科學性宣告了資產階級必然滅亡、無產階級必然勝利。面對馬克思主義的強大攻勢,資產階級已經拿不出什么有力的武器了,他們只能乞靈于黑格爾,因此,“回到黑格爾”問題的實質就是用黑格爾來攻擊馬克思,它宣稱,馬克思誤讀了黑格爾,馬克思試圖通過建立一種科學的、唯物主義的歷史理論來繞開黑格爾,但事實上馬克思沒有成功,他和黑格爾一樣是個唯心主義者。
可見黑格爾的問題只不過是一個如何來攻擊馬克思的問題,“回到黑格爾”的運動也僅僅是帝國主義在最后關頭即將轉向法西斯主義的特殊形式下抵抗馬克思主義的一個絕望的企圖罷了。這就是阿爾都塞激烈地主張馬克思與黑格爾徹底“決裂”的原因,這種轉變的端倪在阿爾都塞的論文中已經有所表現,他認為,如果說康德的優點在于使意識形態意識到了自身是一種意識形態,那么,黑格爾的優點就在于弄清了意識形態的意義,并賦予了自身以真理,也就是說,它通過完善意識形態而摧毀了意識形態。黑格爾哲學的解體并不只是產生了各種意識形態,在一定意義上,它還產生了以工人運動和革命行動為形式的一個現實的世界,那就是以馬克思主義為代表的無產階級革命運動。
二
從主張馬克思與黑格爾的“斷裂”出發,阿爾都塞批判了由盧卡奇開啟的、當時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占主導地位的人道主義馬克思主義思潮。他對蘇聯提出的“社會主義人道主義”的口號進行了分析,指出這一口號的出現有一定積極意義,它實際上是為了解決某些確實存在的歷史、經濟、政治和意識形態的新問題,但從馬克思主義理論上來分析,把“人道主義”與“社會主義”并列在一起是不科學的,是混淆了兩類不同的范疇,“社會主義”是個科學的概念,而“人道主義”則是一個意識形態的概念,“社會主義的人道主義”只是馬克思主義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采取的一種政策,它本身并不是科學理論,因此,阿爾都塞提出“馬克思的理論反人道主義”的論斷。
傳統意義上的人道主義是在15世紀文藝復興運動中產生的、貫穿于市民資產階級新文化中的一種基本精神,費爾巴哈的一段話表明了這種人道主義的本質,他說:“現在,人重新在對自己精神的宏偉創造觀察中感覺到自身的存在,意識到自己的獨立自主性,意識到自己在精神上的高尚優雅,意識到自己具有一種內在的、天生的、與上帝相似的東西,產生了對自然界的興趣和研究自然界的興趣,獲得了觀察的才能和對現實的正確觀點……藝術和科學的精神只是表面上為否定性的宗教精神服務,它從宗教精神中創立了一個相反的原則,即純粹人性的、自由的、自我意識的、博愛的、無所不包的、無處不在的、普遍的、有獨立思考能力的科學精神。這種科學精神使否定性的宗教精神遭到貶謫,把它從世界統治的寶座上推下來,把它拘禁在處于歷史急流彼岸的那個狹窄領域之內,而自己則成為世界的原則和本質,成為新時代的原則。”阿爾都塞并不反對這種人道主義的傳統,他認為,古典哲學的偉大傳統就是在哲學體系中恢復了人認識的權利和行動的權利,使人成為認識的主體。
阿爾都塞反對人道主義主要是反對在資本主義時代、馬克思主義理論已經創立后的人道主義。他認為,人道主義強調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模糊馬克思主義關于階級和階級斗爭的基本概念,削弱了工人階級的革命性,使共產主義運動陷入混亂的狀態,這樣反過來實際上就是有利于資產階級對工人的統治。
青年馬克思的理論基礎是關于“人的哲學”,他用“異化”來解釋無產階級的歷史處境,提出“革命就是對異化所固有的邏輯的邏輯:革命就是至今手無寸鐵的批判把無產階級當作自己的武器。”從1845年起,馬克思徹底清算了自己以前的信仰,從而創立了一門科學——歷史唯物主義。馬克思同一切哲學人本學和哲學人道主義的決裂不是一項次要的細節,它和馬克思的科學發現渾成一體,“馬克思的理論反人道主義遠遠超出了清算費爾巴哈的范圍:它既否定現存社會和現存歷史的哲學,同時又否定古典哲學傳統并進而否定資產階級的全部意識形態”。馬克思的理論反人道主義首先是哲學反人道主義,因為我們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是找不到“人”這個范疇的,我們看到的只是生產關系、經濟基礎、社會形態、上層建筑等范疇。因此,我們可以就理論的嚴格意義而言,提出馬克思的理論反人道主義的問題,并從中找到認識人類世界及其實踐變革的絕對可能性條件,要做到這點,必須把關于人的神話打地粉粹。
馬克思主義從誕生那一天起,就遭到資產階級理論家的猛烈攻擊,以及有意無意地歪曲,無非是因為馬克思證明了:人類歷史是階級社會的歷史,是階級統治和階級壓迫的歷史,因而歸根到底是階級斗爭的歷史。馬克思揭露了資產階級剝削的秘密,號召無產階級通過階級斗爭推翻資產階級專政,因此,資產階級想方設法要削弱馬克思階級斗爭學說的革命性,把馬克思描繪成一個對資本主義社會無害的哲學家,許多共產黨人也附和統治階級的論調,用“人”這一抽象的概念來削弱、反對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學說。
阿爾都塞進而提出“哲學基本上是政治的”,哲學是政治在一定領域、面對一定現實、以一定方式的繼續。每個人都本能地有一個世界觀,世界觀在理論的領域表現為哲學,哲學代表理論中的階級斗爭,而且基本上是一種政治斗爭,哲學是以理論形式進行政治的干預的實踐,這種干預一方面在于提出范疇,另一方面在于在理論領域內部在科學的東西和意識形態的東西之間劃清界限。阿爾都塞說:“哲學上用詞的斗爭,是政治斗爭的一部分。馬列主義哲學,只有當它既為很‘學究氣的’詞語(概念、理論、辯證法、異化等),又為很平常的詞語(人、群眾、人民、階級斗爭)進行斗爭,才能完成他的抽象的、嚴密的和系統的理論工作。”只要理論領域存在,哲學就存在,哲學斗爭最后的爭奪是世界觀兩大傾向——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之間對領導權的爭奪。
在馬克思創立歷史科學以前,這一領域一直是唯心主義的天下,唯物主義被唯心主義統治著。馬克思創立的科學,有史以來使我們能夠認識哲學在理論中所表現的各種世界觀,它使得我們能夠認識哲學,它提供了改造世界觀的手段——階級斗爭。這樣一來,力量平衡就被翻過來了,現在哲學中唯物主義能夠統治唯心主義了。他說:“馬列主義哲學,即辯證唯物主義,在理論中代表無產階級的階級斗爭。在馬克思主義理論和工人運動的結合中,正像馬克思說的,哲學不再是‘解釋世界’,屬已或為‘改變世界’即革命的武器。”
阿爾都塞認為列寧的哲學黨性原則十分正確,任何一種哲學,無論哲學家喜歡與否,都是有黨性的,只有馬克思主義哲學公開地、毫不掩飾地宣稱自己的黨性原則,宣稱自己是為工人階級的階級斗爭服務的,它從來不像資產階級哲學家那樣,用“人的哲學”或“人道主義”來掩蓋為資產階級服務的本質,他說:“列寧曾經寫道:‘政治是經濟的濃縮表現’。我們現在可以補充說,哲學是政治的濃縮表現。”英國馬克思主義者洛克指出,阿爾都塞理論體現了政治性原則,他的“反人道主義”應該在他主張的馬克思主義的無產階級專政的意義上來理解,阿爾都塞是因為他繼承和堅持了列寧的哲學黨性原則,而遭到他的一些對手的誹謗。
三
1980年11月阿爾都塞精神病發作,掐死了妻子,雖然免于刑事訴訟,但從此告別了理論界,很多人認為,阿爾都塞在理論上已經死亡。然而,隨著阿爾都塞遺稿的面世,人們發現他的理論思維一直非?;钴S,正是在遺稿中,阿爾都塞借助于對馬基雅維利《君主論》及《論李維》的分析,提出了“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思想,對哲學與政治的關系作了進一步的闡明。
阿爾都塞指出馬基雅維利以他的鹵莽、孤獨,以及對傳統哲學家們的蔑視而成為歷史上最偉大的唯物主義哲學家,這種唯物主義與以往唯物主義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于它是“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超越了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的對立。阿爾都塞以形象的比喻說明了“偶然相遇唯物主義”的含義。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并不知道起源、第一原理和目的地。他乘著疾馳的火車,坐在座位上,或者在車廂里來回走動與旅客聊天,他不能預測將要發生什么,碰上意外地、偶然發生的事情,不論是關于火車的,還是關于旅客和從車窗能看到的,收集無限的教訓和觀察到的東西??傊涗浥既幌嘤龅氖虑椋⒉幌裎ㄐ恼撜軐W家那樣,記錄產生所有意義的起源、原理或者記錄從第一絕對因中引出的結果”。這是在歷史上被忽視的一種思想,從德謨克利特和伊壁鳩魯開始,馬克思是這譜系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虛空、偶然、相遇是理解阿爾都塞新思想的關鍵概念,阿爾都塞認為馬基雅維利是談論種種開始、談論開始本身的理論家,這種開始必須是以與以往政治意識形態的“斷裂”為前提的,這是一種質的中斷,是飛躍,是“總問題”的徹底改變。馬基雅維利拋棄了一切宗教的、道德的或審美的表述,完成了一種與整個占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對立的思想,他不贊同對古代的普遍意識形態的頌揚,而且激烈譴責了它的官方鼓吹者和僧侶所強加給它的那種不公平待遇,他宣稱自己所理解的古代恰恰是被犧牲掉的、被遺忘和被壓抑的古代:政治的古代。不是政治哲學理論的古代,而是具體的政治歷史和政治實踐的古代。
作為意大利的政治思想家,馬基雅維利關心的是意大利統一的政治問題,在(君主論)中,馬基雅維利并沒有提出一般意義上的民族統一的政治難題,他是根據獨特的形勢提出這個難題的,為了完成國家統一這一特定任務,就需要新的理論來指導實踐,馬基雅維利拋棄了一切政治意識形態的神話,他不是在理論中提出了這一問題,而是在政治實踐中提出了這一問題。
有了虛空的存在,就給偶然相遇提供了前提、場所,意大利能否完成統一的任務,取決于偶然相遇的情況。阿爾都塞指出,馬基雅維利為了讓意大利在絕對君主的領導下完成統一而寄希望于君主來實現的那個國家,是由新興資本主義的條件和迫切需要所造成的一種具有確定歷史類型的國家:民族國家。創制民族國家的前提是民族的存在,民族是不能通過政令創制的,它是一種偶然的存在,“民族實現的可能性和限度,都依賴于一整套因素,不僅有經濟的,而且有地理的、歷史的、語言的、文化的這些事先存在的因素,它們在某種意義上事先構成了一個偶然的空間,而民族只有在這個空間里才能形成”。民族國家是新君主創制的,這位新君主是一個擁有能力的超常個人,他能夠從無起步。為了從無到有建立一個國家,這個奠基人必須是獨自一人,也就是說,必須是一切:必須無所不能——在形勢和真空及其偶然的未來面前無所不能。
在新君主奠定新君主國的情況里,幸運和能力的相遇在馬基雅維利看來有著非常獨特的政治意義。能否奠定一個新的君主國,一切是以幸運和能力兩者的相遇或不相遇、吻合或不吻合為轉移,沒有相遇,就沒有新君主的出現。在幸運和能力相遇的空間里,馬基雅維利呼喚著新君主的產生,但這位新君主到底誰?是絕對未知的。馬基雅維利閉口不談,這種沉默具有積極的政治意義:意味著相遇將要發生,但又不在現有的國家和統治者中間;它將在意大利的某處發生,但又不可能是現有的國家,它將是幸運和一個匿名者的個人之間的相遇,充滿了偶然性。
葛蘭西稱贊《君主論》是一篇宣言,是對新君主發出呼吁,馬基雅維利利用他的文本闡發了一套為拯救意大利而提供君主支配手段的理論。然而,馬基雅維利巧妙地進行了空間轉移,封閉了一個空間,又打開了一個新的空間,并指定了一個位置,這個位置不是君主而是人民。通過這種方式,馬基雅維利宣稱了他的黨性,斷言了他的階級立場,他是人民的一員。馬基雅維利無視他的時代已經確立的真理,捍衛了一個觀念:各種情緒的沖突、赤貧和豪富的沖突——簡言之,階級斗爭——是國家的鞏固和擴張所絕對不可缺少的。
“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超越了唯物論與唯心論的簡單對立。阿爾都塞認為傳統的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的劃分沒有什么意義;兩者看起來是完全不同,實際上共有一個空間。無論是18世紀的機械唯物主義,還是庸俗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都是作為唯心主義的對立面出現的,而“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是要直接超越唯心論和唯物論的對立以及這種對,立的前提,它關注的“總問題”與前兩者不同,它立足于社會實踐這樣的無起源無目的的生活過程,這種理論差別,是“總問題”的徹底改變,所謂“總問題”是一個思想以及這一思想所可能包括的各種思想的特定的具體結構。“偶然唯物主義”是在一個新的空間中,這個新的空間就是政治實踐。
因此“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并不是一種純理論的哲學,它的作用體現在現實的政治實踐的空間中。馬基雅維利關心的不是純理論,他提出了實現民族統一的政治目標,要達此目標,必須通過新君主進行政治實踐。馬克思主義也是這樣。從嚴格的意義上說,不存在馬克思主義的“哲學”,或者說馬克思主義所需要的哲學決不是被當作“哲學”來生產的哲學,而是一種新的哲學實踐。馬克思主義內部哲學話語的缺席仍然產生了巨大的哲學效應,從根本上動搖了古典哲學的根基,因為新的哲學實踐把階級斗爭提上了日程,并服務于無產階級的階級斗爭。“偶然相遇的唯物主義”不是純哲學,它宣稱:哲學不是隨時間發展的各種體系所構成的一個自主王國的觀念,哲學是對于理論的干預,是階級斗爭和黨性對于理論的干預,哲學基本上是政治的,體現了理論領域中的階級斗爭。
四
縱觀阿爾都塞的一生,他的哲學觀點雖然前后并不完全一致,但有一點是始終沒有改變的,那就是對政治的熱情,也正是對政治的熱情,才使阿爾都塞成為一名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阿爾都塞并不是埋頭于純粹的哲學研究,而是自覺地把自己的研究與當時的政治、與工人階級的階級斗爭聯系起來。有些人因為阿爾都塞說過“哲學基本上是政治的”,“哲學歸根到底是理論領域中的階級斗爭”,就大喊大叫,指責阿爾都塞對政治的強調是斯大林主義的殘余,是教條主義者的說法是毫無根據的。馬克思本人從來就不承認有所謂“純粹”的哲學或“一般”的哲學,認為作為上層建筑的一部分,哲學總是反映了階級的利益,而馬克思也從來不諱言自己的理論就是為無產階級服務的,從這一點來說,阿爾都塞正是繼承了馬克思主義的這一傳統。
馬克思在《博士論文》、《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神圣家族》、《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和《德意志意識形態》等著作中,多次提到“取消哲學”、“終結哲學”等觀點,尤其是《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完全在時分不屑的語氣談論“哲學”,他把哲學等同于資產階級哲學:等同于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認為隨著資本主義制度的消滅,哲學也就“終結”了。馬克思的名言: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在這里,馬克思很顯然把自己排除在“哲學家”之外的。馬克思、恩格斯總是以這樣那樣的方式對于任何可能被當作“哲學”而生產為每種哲學的東西,表現出不信任,這就表明,馬克思主義所需要的哲學決不是被當作“哲學”來生產的哲學,而是一種新的哲學實踐,這種新的哲學實踐服務于無產階級的階級斗爭。在阿爾都塞那里,馬克思的“批判”概念,決不是西方理性主義傳統認為的批判概念,那種批判概念認為所謂批判就是要把真實的東西從虛假的東西中解救出來,或者代表真實的東西來譴責虛假的東西,馬克思的批判概念是建立在完全不同的基礎上,即建立在階級斗爭的基礎上。
阿爾都塞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存在著,但卻從來沒有被當作“哲學”來生產。所有已知的哲學,從柏拉圖到海德格爾的哲學,都是運用理性的理論體系給自己哲學存在提供證明,這些體系產生了話語、論文和其他體系性寫作,這些哲學都把自己與其他話語形式或其他書寫作品體例仔細地區別開來。而且在某個時期,哲學甚至取得了凌駕于科學之上的權力,馬克思主義哲學卻不是這樣,馬克思除了《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那些謎一般的短句,《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嚴厲的哲學批判,《資本論》德文第二版跋中關于黑格爾的著名提示外,并沒有留下什么哲學論文,然而,馬克思主義內部哲學話語的缺席仍然生產出了巨大的哲學效應,這突出表現在《資本論》那樣的文本形式中?!顿Y本論》不是一種“哲學的”文本,而是一種用以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進行考察的文本;最終,是一種只討論與階級斗爭有關的那種科學知識的文本,馬克思主義哲學洞穿了其他哲學的內在性。
阿爾都塞在評論馬克思哲學的革命意義時,把它和階級斗爭聯系在一起,并認為馬克思不是書齋里的學者,他的立場的轉變,與他直接投身于工人階級的斗爭息息相關。馬克思唯物主義的分量在于他具有敏銳的、實踐的意識,“觀念,無論怎樣正確、怎樣在形式上得到了證明,他們只有在具備了群眾意識形態的形式并被階級斗爭所采用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獲得歷史的能動性”。阿爾都塞反復強調馬克思的哲學演變是建立在他的政治演變之上的,他的科學發現是建立在他的政治演變的基礎之上的。馬克思的思想只有在工人階級運動內部,才能從最初的馬克思主義圈子普及到大型的群眾性政黨中來,從那時起,馬克思的立場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工人階級,“自《宣言》以降,馬克思的立場就是明確的并且從未改變:正是無產階級反對資本家階級的階級斗爭的普遍運動,才能為作為一場現實的運動的共產主義開辟道路。觀念的影響只是階級力量對比的次要表現形式”。
阿爾都塞自己講過,他一對馬列主義政治有了較好的理解,就開始對哲學也產生了熱情,因為他終于開始懂得馬克思、列寧和葛蘭西的偉大論點:哲學基本上是政治的,“哲學來到人世間不同于密納發女神來到神和人的社會。哲學的存在取決于它能否占領陣地,而這一陣地卻要在已被占滿了的世界上去奪得。因此哲學的存在有賴于哲學的沖突差異,而這種差異則要哲學從既存陣地不斷繞彎才能取得和使人接受。繞彎是沖突的形式,沖突則是每種哲學的構成要素,每種哲學都以戰斗一方投入戰斗,哲學本身就是戰斗”。
閱讀期刊:《哲學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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