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的防范策略

　　〔摘 要〕 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的襲擊目標多、影響范圍大，是需要加以重視的一種恐怖襲擊類型。通過對 GTD 數據進行統計分析，指出該類恐怖襲擊發案區域廣泛主要聚焦于中東和北非等地區，其特點是目標明確、多為團伙作案且使用炸彈襲擊方式。文章結合“蜂巢分析法”分析作案模式，總結發案原因，提出加強安防能力、完善情報工作流程的工作措施，以供實戰部門進行針對性防控。

　　本文源自山西省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21 年 3 月《山西省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雜志，季刊，于1988年經國家新聞出版總署批準正式創刊，由山西省司法廳主管，山西省政法管理干部學院主辦的學術性刊物，本刊在國內外有廣泛的覆蓋面，題材新穎，信息量大、時效性強的特點，其中主要欄目有：法學縱橫、本期關注、檢察建設等。

　　〔關鍵詞〕 多點連環式; 恐怖襲擊; GTD 數據

　　恐怖主義是全人類面臨的共同威脅。在全球發生的恐怖襲擊中，除常規的由恐怖分子或恐怖組織針對單一目標實施的恐怖襲擊以外，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的襲擊目標多、涉及范圍廣，造成的殺傷力和惡劣影響也較大，是國際社會反恐怖主義工作需要加以重視的一種恐怖襲擊類型。“9·11”事件發生以來，這種針對多目標同時發動襲擊的方式被恐怖分子競相效仿，試圖在全球范圍內制造惡劣的恐怖主義影響。2019 年斯里蘭卡“4·21”大規模恐怖襲擊的發生，再一次給國際反恐怖主義工作敲響了警鐘。本文對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的特點、產生的原因進行多角度分析，總結經驗教訓，并結合當前我國國內的反恐形勢，為進一步提升了我國反恐工作中防控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的意見建議。

　　一、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概述

　　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是指恐怖分子基于同一目的，采取相似方式，同時或較短時間內針對三個或三個以上不同的襲擊目標制造的恐怖襲擊事件。一系列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事件的發生具有內在的關聯性。“9·11”事件中，“基地”組織成員劫持三架飛機，先后撞擊美國紐約世貿中心一、二號樓，以及華盛頓五角大樓等建筑，后果慘重，在國際社會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也改變了全球反恐怖主義的工作形勢。在此之后，恐怖分子競相效仿，在全球范圍內多次發動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試圖制造高傷亡和高損失，擴大恐怖主義影響，實現自身的政治或意識形態目的。2005 年 7 月 7 日，英國倫敦一地鐵線路多處發生爆炸; 2008 年 11 月 26 日，印度孟買沿海地區十余處標志性建筑遭受恐怖襲擊; 2015 年 11 月 13 日，法國巴黎一體育場以及市中心幾處建筑也相繼發生爆炸襲擊; 2016 年 3 月 22 日，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國際機場和一地鐵站接連發生 3 次爆炸襲擊。在我國，1998 年 5 月 23 日，“東突解放組織”派遣境外受訓恐怖分子入境，在我國新疆烏魯木齊的商貿城、批發市場、旅社等多處人員密集場所投放 40 多枚化學自燃縱火裝置，制造了 15 起縱火案; 2009 年，發生在新疆烏魯木齊的“7·5”事件，則是由境內外“東突”勢力里應外合，在市區多處同時行動，瘋狂殺害群眾，襲擊政府機關、公安武警、居民住所、商店、公共交通設施等; 此后，新疆多地又相繼發生了數起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社會影響惡劣。

　　作為一種特色鮮明的恐怖襲擊，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具有與其他“獨狼”式恐怖襲擊、單一目標襲擊不同的特點。筆者通過對全球恐怖主義數據庫 ( Global Terrorism Database，簡稱 GTD) 中發生的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數據統計，總結出如下特點:

　　第一，發案率較高，近年來頻繁發生。由 GTD 數據統計發現，1970 - 2018 年共發生 26693 起恐怖襲擊事件，其中“9·11”之后有 18502 起，占發案總數比例的 69. 3% ，平均每年發案 1028 起，平均每天全球會發生 2. 8 起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頻率相當高。同時，自 2012 年開始，此類襲擊的發案量迅速增長，并于 2014 年達到頂峰，此后開始下降。

　　第二，發案區域廣泛，主要聚焦于中東、北非、南亞等地區。“9·11”事件后，大多數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發生在中東、北非以及南亞地區，占發案總量的 60% 以上。在發案國家的統計中，全球共 104 個國家發生過此類襲擊，說明大部分國家都面臨這種威脅; 排名前五的分別是伊拉克、阿富汗、尼日利亞、巴基斯坦和印度，這幾個國家也屬于上述高發地區，發案均在 1000 起以上，其中排名第一的伊朗共發生 3919 起，占比超過三成。

　　第三，參與人數多，通常以一定的社會組織為基礎。“獨狼”式恐怖襲擊通常由單人作案。而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因為需要同時襲擊多個目標，故需要多名人員參與，通常有一定等級、形式的恐怖組織，從制定計劃到實施計劃中每一步都有專人參與。根據 GTD 中“individual”變量的描述，全球發生的 18502 起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中，有 18407 起非個人作案，占比 99. 5% 。作案量排名前三的恐怖組織分別為“伊斯蘭國( ISIS) ”“塔利班”和“博科圣地”，分別作案 1965、1672 和 1027 起。而在能查明作案人數的 2622 起案件中，有 1676 起案件現場出現 2 人以上，且主要為 2 -10 人小規模人員作案。

　　第四，多使用炸彈爆炸方式進行襲擊，殺傷力大。據統計，恐怖分子在發動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時，多使用轟炸、爆炸和武器襲擊，分別有 10276 起和 3709 起案件使用此種方式，使用頻率遠超其他方式。在二次伴生襲擊方式中，主要使用的是基礎設施襲擊和武裝襲擊，分別為 694 起和 638 起，說明恐怖分子在實施襲擊時目標往往會針對基礎設施。因此，炸彈以及槍支等輕武器相應的成為恐怖分子使用較多的武器類型。

　　第五，目標明確，針對性強。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在較短時間內針對多個目標發動襲擊，因此在行動前恐怖分子大多對目標提前勘察選擇，以便在行動過程中直接針對目標發動襲擊。同時，此類襲擊目標多為公民自身安全與私有財產類目標、軍警類目標、商業類目標和政府目標。另外，由于上述目標多具有人群密集的特征，因此，此類襲擊目標多位于城市區域。統計顯示 18502 起案件中共 17239 起發生在城市，占比超過九成。

　　二、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發案原因分析

　　筆者經過調研發現，多地公安機關實戰部門使用“蜂巢分析法”進行線索匯總分析以偵破案件。該方法具體是指將在偵查過程中獲取的案件線索以蜂巢的形式，從“人、地、事、物、組織”這五個角度進行歸類。在本文中，筆者擬將“蜂巢分析法”進行轉化運用，根據上文的特征總結，從“發案地、發案時間、襲擊實施者、襲擊目標、襲擊手法”五個因素，分別從不同的角度進行結合，對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展開原因分析。

　　( 一) 發案國家地區多屬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安保能力差

　　結合發案地和襲擊目標進行分析，可以發現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多發的這些國家和地區大多屬于發展中國家，經濟相對落后，且社會不安定因素較多。在經濟發展水平低的基礎上，這些國家和地區安保能力相應較差，安檢措施不到位，特別是重點區域和場所的安檢明顯不足。例如，2019 年 4 月 21 日斯里蘭卡發生的 8 起恐怖襲擊中，恐怖分子攜帶炸彈進入天主教堂和五星級高檔酒店等人流量大且應當重點保護的公共場所，整個過程中未經歷安檢程序。另外，在肉桂大酒店餐廳引爆炸彈的恐怖分子是在襲擊前一天晚上以一個假名入住到該酒店的，這說明斯里蘭卡國內酒店沒有對入住者身份進行全面有效的檢查和驗證，安檢管理也沒有健全完備的身份識別系統。同時，由近些年在新西蘭和斯里蘭卡等國發生恐怖襲擊來看，恐怖主義大有向非重點國家或地區的非重點目標發展的趨勢。

　　( 二) 敏感的時間節點制造襲擊“事半功倍”

　　結合案發時間和襲擊目標、襲擊手法進行分析，恐怖分子大多選擇敏感的時間節點、以及人員密集的時間段制造恐怖襲擊，使得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加倍，破壞力巨大。首先，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的全球發案量最高的 2014 年前后，正是“伊斯蘭國”勢力擴張最迅猛的時間，該組織借助各種方式發動襲擊、擴張自己的版圖范圍，因而此時恐怖襲擊發案量最高。法國巴黎“11·13”爆炸襲擊事件中，恐怖分子分別針對體育場和音樂劇院等地多次發動襲擊，這兩個場所都是正在舉辦活動，場館內部人員眾多。同時，法國總統奧朗德當時正在法蘭西體育場內觀看比賽，此次襲擊的動機昭然若揭。

　　( 三) 反恐怖主義情報工作存在明顯不足

　　結合襲擊實施者和襲擊目標進行分析，相關反恐單位和情報部門對情報信息的獲取存在明顯不足，對恐怖組織的信息傳遞途徑和方式了解不夠，并且安全系統內部缺乏相互信任，信 息 傳 遞 不 暢。 2019 年斯里蘭卡“4·21”恐怖襲擊事件就明顯暴露了這個問題。該恐怖襲擊發生前，美國和印度的情報機構在 4 月初就曾將獲取的情報信息提供給斯里蘭卡當局，斯里蘭卡警方情報機構自身也在案發前 10 天獲得了線索，證明恐怖分子可能會在國內發動恐怖襲擊，并在相關情報文件中明確指出了恐怖分子名單以及可能針對的目標。但是，這些情報信息并沒有被有效地利用。究其原因: 一是情報部門對情報信息不重視，沒有意識到線索背后隱藏的巨大殺傷力和惡劣影響; 二是情報工作的協調不力，斯里蘭卡政府內部總理與總統之間的分歧使得案發前的關鍵信息沒有被及時的傳遞，這也說明斯里蘭卡情報工作系統存在體制不完善，部門之間溝通聯系不足等問題。

　　( 四) 民族宗教矛盾復雜造成社會割裂

　　結合案發地和襲擊實施者進行分析，此類襲擊的大多數案發國家存在明顯的民族宗教矛盾。以 “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為代表的恐怖組織長期占據中亞地區，而非洲最危險的恐怖組織“博科圣地”，其勢力范圍也多位于北非，因此這兩個地區成為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多發地區。這三個恐怖組織由于宗教信仰及民族利益等問題，與當地政府長期混戰，也是全球制造恐怖襲擊的“三巨頭”。在這些地區范圍內的伊拉克、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等國，也因為上述原因導致襲擊多發。另外，斯里蘭卡民族宗教矛盾由來也已久。自公元 5 世紀起，信仰佛教的僧伽羅人和信仰印度教的泰米爾人之間就開始出現矛盾，21 世紀前后，人數居多的佛教徒與少數伊斯蘭教徒、基督教徒之間也存在矛盾，尤其在 2009 年內戰結束后，各群體間沖突升級。“4·21”恐怖襲擊也被認為是國際恐怖組織在“伊斯蘭國”的指導下，伊斯蘭教針對基督教進行的暴力襲擊，這說明 “伊斯蘭國”抓住了斯里蘭卡國內的民族宗教矛盾進行利用，制造破壞，激化沖突。

　　三、我國應對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的防范策略

　　( 一) 重視重點場所安全，提高安防安檢能力

　　為了維護社會安全與穩定，有力地防范、應對恐怖襲擊事件，應當重視重點場所的安全防范工作，加強相關安檢措施。建立健全相關的法律規范和管理條例，以法律的形式明確重點場所的范圍及具體類別，并初步規范在重點場所應當具有的基礎防范設施和相應的管理、操作人員，使重點場所的管理更加統一規范。實行“責任制”，根據已制定的法律規范，落實重點場所的安全檢查與防范，將固定的時間和地點責任到人，提高相關責任人員的安全防范意識，特別要重視重大活動舉辦期間、節假日等敏感時間節點中的安全問題，一旦出現因工作疏漏而發生的安全事件，要對相關責任人嚴肅處理。

　　( 二) 完善情報工作流程，提升反恐情報效能

　　完善的情報工作的組織架構和體系是有序高效地開展情報工作的根基。在反恐工作相關單位中，要加強從領導到基層工作人員的情報意識，重視情報信息價值，提高情報信息的利用率。從情報信息的收集處理到流通等各環節，對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進行專業的針對性培訓，使情報工作人員掌握扎實的理論知識。在理論知識基礎上進行實地操作和演練，在工作平臺上展開實際問題的處理與分析，切實提高各部門各工作人員的情報工作能力。在工作機制方面，由于多點連環式恐怖襲擊相當于“群狼式”襲擊，比“獨狼式”襲擊殺傷力更大，破壞力更強，因此，要構建“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經緯式網絡，加強部門聯動和區域協作，從領導指揮和協調合作等方面提高各職能部門的信息共享以及相互協作的意識與能力。在實際反恐工作中，以社區警務為基礎，要將社區警務中獲得的基礎情報信息及時進行處理并傳遞分享，將恐怖襲擊消滅在萌芽狀態。

　　( 三) 加強去極端化工作，維護民族宗教和諧

　　為了維護我國國內安全，使多民族、多宗教信仰和諧共處，堅決防止恐怖事件發生，最關鍵的是要做好去極端化工作。國家應該在少數民族聚居地區實施公平便民、利民、惠民的政策，不斷提高當地的經濟水平和生活水平，增加少數民族群眾的勞動和就業機會，使他們盡可能有正規的就業渠道和固定的工作崗位。加強思想文化教育，在少數民族聚居的社區實地開展文化宣傳活動，同時，借助于先進的科學技術手段，提高各年齡段特別是青少年的文化水平，使其具有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增強判斷力、抵制力，不再輕易被宗教極端主義所蠱惑。深入貫徹落實新時代“楓橋經驗”，讓公安民警特別是社區民警深入到群眾當中，融入到少數民族群眾當中，進一步加大“訪惠聚”工作力度，了解少數民族同胞的疾苦并及時進行解決，建立深厚的警民魚水情，讓他們有問題找民警、找政府，而不是盲目的相信極端思想，求助極端宗教。

　　( 四) 關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安全問題，維護海外的國家利益

　　2013 年，習近平同志提出“一帶一路”戰略。 “一帶一路”主要途徑東南亞、南亞、中亞以及歐洲相關國家，多屬于“宗教極端思想”地區，極易受到恐怖分子襲擊。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已經并將持續進行較多的合作與交流。針對當前國際形勢大局，以及我國的國際地位，應當在維護中國國內安全的同時，加強海外國家利益的保護。“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往往也是“伊斯蘭國”等極端宗教勢力的活躍區，防止極端恐怖思想在相關國家的滲透與擴散，并通過經常與相關國家開展“中國年”“中國節”等文化交流活動，積極宣傳中國優良宗教思想文化，也避免這些國家的極端恐怖思想對中國公民的腐蝕。同時，防止美國等西方大國推波助瀾，利用恐怖組織阻礙中國“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

　　( 五) 加強國際警務執法合作，促進反恐合作交流

　　恐怖主義是全世界所共同面臨的挑戰，需要國際社會齊心協力共同應對。必須著眼國際和國內兩個大局，全方位打擊恐怖主義。進一步加強國際警務安全執法合作，加強全球防范恐怖襲擊的能力。充分運用包括“上合組織”在內的國際安全合作平臺，強化中國與相關國家的反恐合作，在反恐情報、軍事情報等方面，建立良好的國際反恐戰略合作機制，共同應對恐怖主義等非傳統安全威脅。及時發現并交流在各個國家和地區活動的恐怖分子及其活動趨向，積極有效應對圣戰分子回流。重視網絡反恐，運用一切手段阻止恐怖分子利用互聯網在全球的廣闊覆蓋面，積極遏制通過互聯網網站以及 Twitter、Facebook、微信等社交軟件進行恐怖主義的傳播與擴散。同時，政府和新聞媒體要利用好互聯網社交媒體發布傳播正能量的信息和事實真相，掌握互聯網戰場的輿論主動權，運用科技手段對恐怖主義進行有力地治理和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