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考古學論文
自1956年以來,武威磨咀子陸續發掘了72座漢墓,許多墓出土木雕。從西漢末年到東漢后期時間跨度不短。磨咀子木雕品種繁多、內容龐雜、制作講究,木料多采用松木、柏木、白楊木、梨木、黃楊木等雕刻而成。對于民間工匠來說,如何將一塊完整的木材減去多余的東西,雕刻成生動的形象,需要極為豐富的想象力。墓中普遍隨葬小型圓雕木、大型木雕,有生活中常見的各種動物:馬、牛、羊、狗、猴、雞、鵝、鳩和長尾鳥等;還有想象的獨角獸、劍形辟邪俑;有各種人物,如彩繪六博俑、翩翩起舞的舞蹈俑等;有組合復雜的木軺車、木院落;有反映農業生產和運輸耕作的馬車、牛車和牛拉犁等。1972年發掘的西漢末年48號墓出土有大型彩繪銅飾木軺車馬及御奴一組木雕,木車全長120cm,車身通高97cm,長80cm;裝雙轅,帶傘蓋,雙輪各有條輻16根,駕一馬,馬車上坐一穿黑衣寬袖、衣領袖里襯白襯底、戴黑帽的駕車御奴,高33.5cm,跪坐,雙手持韁,以黑白兩色勾出眼鼻及冠服,馬通高89cm,長78cm,作昂首睨視狀,頭頸、身、腿、尾等系分別雕造粘合而成,繪以紅、白、黑三色;框架造型接近真實車輛;它氣度宏大,造型古拙,構成了一種特有的藝術氣質木雕(圖1,圖略)。軺車是漢代最為常見的一種代步乘用車,它用于官吏出行、郵差傳遞、甚至于家庭出游。軺車一般只駕一馬,能使用軺車的是貴族官吏,漢代官吏乘軺車,非常講究,傘蓋的顏色是依職務的大小而有別,二百石以下的官員用白布蓋,三百石以上的用黑布蓋,千石以上的用黑繒蓋,王用青蓋,皇帝則用羽蓋。在特殊情況下,羽蓋也可以用以賞賜。這套軺車不同于普通墓葬出土的木雕,它的制作非常精細,軺車的每個部位、環節都與真實車輛建造一致,具有很高的藝術水平,是迄今為止全國發現的最大的一套木雕作品。
該墓還出土了一套具有很高學術價值的“彩繪六博俑”,這組六博俑用簡潔概括的手法刻畫出人物的動態,畫面中,兩位長者相對跪坐,眉目清晰、神態安然,造型服飾大致相同,皆著黑、白、灰三色相間的豎紋長袍,腰系帶,梳圓髻、蓄須,高28~29cm,中間置一長木棋盤,右面老者右臂伸向棋盤,拇指和食指夾有長方形棋子,正欲投擲,其余三指伸直,似指棋盤。左面老者,右手置腹前,左手舉胸前,五指直伸,似欲向對方講話,好似在探討棋局,姿態生動、眉目傳神,把當時人們博戲的情景重現在今人面前,人物造型非常寫實生動(圖2,圖略),兩位長者下的棋在古代稱之為六博,是一種智力游戲,它是戰國到漢代非常盛行的一種民間娛樂活動。在各種類型的智力游戲中,棋類被認為是品位最高雅的一種。一說到棋類,人們大都會立即想到圍棋,即古代典籍中常提到的“奕”,認為這是我國最古老的智力游戲;而把和圍棋同樣古老,并一度比圍棋更為流行的另一種智力游戲“博”給忽略了。六博由于對局雙方各有六枚棋子,故通常稱之為“六博”。玩六博,二人對坐,中間為博局(棋盤),局面刻有縱、橫、斜各種格道,為行棋路線。格道中有一些固定位置,每個位置都有專署名,如方、廉、道、張、曲、屈、長、高等。棋子六黑六白,分屬兩方。玩時先投箸(或投骰)后行棋,據投擲結果,決定行棋的步子。
現存古籍中有關六博的資料,雖也有不少記載,但過于零碎和籠統,使人難知其詳。而且,歷史上六博的玩法可能很多,流行過程中肯定又在不斷演變,這必然導致文學記載出現紛亂和歧誤。因此后世學者無簫音再回首人能說明白六博的具體用法。六博器具在我國其他地區的漢墓中也時有發現,如長沙馬王堆西漢墓出土了一套完整博具。一方形漆盒,盒內有一博具、6個黑棋6個白棋,共12枚棋子,箸30枚。從事六博活動的場景往往是非常熱鬧的,有時伴有宴飲、射箭等活動,武威磨咀子出土的六博俑除帶有娛樂活動外,內涵還要更廣泛、更深刻些,兩位老者也可能從事的是一項迷信色彩很濃的活動,既博占,它是通過在博局上行棋來“擇日”和“占卜吉兇”。
武威磨咀子漢墓出土的木馬,造型極富感染力,這類木馬,一般馬頭較小、雙目圓睜,似在注視前方,張口露齒翹鼻、雙耳豎立、肌肉發達、前腿如柱、后腿似弓、蹄腕較細,力量含蓄,都是能奔跑的駿馬,或是能負重遠行的良駒,具有充沛的生命力與豪邁感,馬背均雕置有馬鞍,其中有一匹馬,頸項插有鬃毛狀木片,野性感十足,每匹馬皆繪有黑底花紋或白底花紋,表面涂一層薄泥,眼、鼻、口皆涂以紅、白、黑三色,通高在83cm左右,長91cm左右,亦系分段制做,背上之木鞍也繪有花紋,是木雕加彩繪的方式呈現的(圖3,圖略)。木雕馬以木塊削出肢體的各個部分,粘合成型,馬張嘴翹尾,作嘶鳴狀,十分完整、生動、有神韻。馬在漢代社會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廣泛地用于政治、經濟、軍事等各個領域。漢武帝時,由于當時社會都廣泛使用馬、喜愛馬,因此將張騫從西域引進的大宛馬、烏孫馬以及敦煌渥洼池發現的優良馬種均冠以“天馬”稱號,漢武帝還創作了《天馬歌》:“天馬來,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天馬來,出泉水,虎脊兩,化若鬼。天馬來,歷無草,經千里,遁東道。天馬來,執徐時,將搖舉,誰與期?天馬來,開遠門,竦予身,逝昆侖。天馬來,龍之媒,游閶闔,觀玉臺。”東漢伏波將軍馬援給光武帝的奏折中寫到馬的作用時這樣敘述:“夫行天莫如龍,行地莫如馬。馬者甲兵之本,國之大用。安寧則以別尊卑之序,有變則以?遠近之難。”漢代從武威到敦煌設有“廄”,是專門管理馬匹的官方機構。
1956年發掘的磨咀子東漢墓中,出土有木雕舞俑,身著蝙蝠袖長袍、長袖,袖子上寬下窄,很像今天的蝙蝠袖,梳髻,有揚起右臂起舞的,有兩人對稱身體斜傾、各伸出左臂和右臂的,非常有律動感,表面著白色,上繪以黑、紅兩色花紋。一小塊整木上稍加砍削,就呈現出長袖善舞的俑,非常寫意(圖4、5,圖略)。從舞者的舞姿來看應該是漢代流行的巾袖舞,巾袖舞是4武威漢代木舞蹈俑5武威漢代木舞蹈俑舞者舞袖或執巾而舞。早在戰國時期,民間就有“長袖善舞,多錢善賈”之說。漢代辭賦中亦有不少描寫巾、袖舞蹈的句子,如張衡《西京賦》寫:“振朱履于盤樽,奮長袖之颯?”。巾袖舞蹈的形象在漢代的畫像磚、石中十分常見。木雕舞蹈俑還非常罕見。木雕藝人在創作過程中抱著虔誠崇拜之情,抓住人物的性格、身份、面貌特征,大膽地運用概括、夸張、變形等手法,從而塑造出了極富想象力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