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10 | 外語翻譯
一、上世紀的四五十年代,美國學者奈達(E.A.Nida)開始將“句法結構分析法、語義成分分析法和類同于喬姆斯基深層結構的核心句分析法”應用于翻譯研究,開始了翻譯的語言學轉向。(譚載喜2004:230)而在1965年,卡特福德(J.C.Catford)則在《翻譯的語言學理論》(ALinguisticTheoryofTranslation)一書中首創性地把系統功能語言學中“階”和“范疇”的語言學思想應用于翻譯研究,其使用的“語境”和“語境意義”等概念都是源于韓禮德(M.A.K.Halliday)及其老師弗斯(J.R.Firth)。(黃國文2004:15-19)這是現代語言學在翻譯研究的一次創新嘗試和成功應用,在翻譯學界乃至語言學界都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和反響。這一成功嘗試之后,很多國內外學者開始認識到韓禮德的系統功能語言學在翻譯研究領域的魅力和前景,紛紛開始這方面的研究而且做出了卓越的成績。例如,國外學者哈蒂姆(B.Hatim)和梅森(I.Mason)不再把翻譯看成僅僅是一種純粹的語際轉換活動,而是把它放在一個更為廣闊的社會交際情景下進行研究(Hatim&Mason2001;貝爾(R.T.Bell2001)更是嘗試從系統功能語言學和語篇語言學的角度去研究翻譯,力圖能夠科學地描述翻譯現象和翻譯過程。(Bell2001)在國內,熱心并致力于把系統功能語言學應用于翻譯研究的學者更是不少,如黃國文、張美芳、王東風、司顯柱等學者們均從語境、三大純理功能、銜接與連貫等角度切入翻譯研究。(黃國文2006)我們可以看到,學者們從系統功能語言學這一新穎的角度研究翻譯這一亙古話題可謂既具操作性又具可行性,為解構主義肆虐之后的翻譯界增添了不少新鮮活力。認識到系統功能語言學在翻譯研究的魅力后,本文亦嘗試從主位、述位的角度來探討文學翻譯,以實際案例淺析主位、述位的翻譯不當是否會對文學作品的文學性有所壓制。
二、主位、述位理論概說
早在兩千多年前,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就已經開始了關于“主語、主詞”和“謂語、謂詞”的討論。(轉引自陳虎2003:1)這一關于主、謂語/詞的討論雖然沒有任何成熟的語言學理論支撐遠遠談不上系統,但這可算是一種樸素的主位、述位思想。到了近代,布拉格學派的馬泰休斯就主位、述位概念提出了獨到的見解。他認為,一個句子可以劃分為“主位”(Theme)、“述位”(Rheme)和“連位”(Transition)三個部分。(胡壯麟2005:161-162)韓禮德(1994)的系統功能語言學中,語言有三大純理功能: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而語篇功能則主要通過主位結構、信息結構和銜接這三方面實現。主位結構由主位和述位構21成。主位(Theme),是信息的起點,是小句的開始部分。在小句中,除了主位,剩余部分就稱為述位(Rheme)。主位有標記性之分:當充當小句主位的成分是該小句的主語時,這樣的主位就叫做“無標記性主位”(unmarkedtheme);反之,如果充當小句主位的成分不是小句的主語,這樣的主位則叫做“有標記性主位”(markedtheme)。
一般來說,無標記性主位意味著信息的表達,比起有標記性主位更為常見、更為普通,而有標記性主位則常常意味著小句信息有意的著重與突出。雖然湯普森(G.Thompson)(1996:120)對某些環境成分充當主位是否具有標記性表示懷疑,但其實是否具有標記性是屬于一個程度的問題??偟膩碚f,有標記性主位比起無標記性主位更具有“前景化”(foregrounding)的味道。
一部作品之所以能成為文學作品主要是因為它具有文學性(literariness)。俄國形式主義者們非常注重語言的非常規運用,認為“陌生化”和“前景化”是體現文學性的重要手段。(塞爾登2006:44)因此,在欣賞文學作品的時候,文學性是尤其引起人們留意和關注的地方。有鑒于此,翻譯文學作品的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在于能否最大限度地在譯語文本中保留和重現源語文本的文學性。如上所述,主位、述位理論中的標記性亦是語言的特別運用,除了使語篇鋪設和信息推進連貫順暢外,在文學作品中對文學性的體現更是起著重要的作用。主位、述位在文學作品的翻譯是否得當不僅影響著譯語文本的連貫,而且還關系著譯語文本對源語文本的文學性能否最大限度地保留和重現。
三、從主位、述位的角度分析文學作品《苔絲》的翻譯
TessoftheDurbervilles是著名英國小說家和詩人托馬斯•哈代(ThomasHardy)的名篇,書中成功地塑造了一個貧寒但善良、忍辱而堅韌的女性形象。這不但是一篇流傳甚廣的文學作品,而且還是世界文學史中的瑰寶。本文選取了伊犁人民出版社的譯本《苔絲》(2003)為例,以探討文學作品中主位、述位的翻譯是否會影響其文學性在譯語文本中的保留和再現。
主位、述位的概念不但存在于英語中也存在漢語中。趙元任曾經指出:“漢語句子中主語和謂語的語法意義是主題(topic)和述題(comment),而不是動作者(actor)和動作(action)。”(轉引自楊明2003:84)在表達語篇功能的時候,漢語具有與英語一樣的主位、述位結構。因此,在一般的情況下,翻譯能夠在主位、述位的結構上實現。
(以下分析中例X.是指原文,例X.a是指譯文;下劃線和序號為筆者所加以便分析。)①約翰王時代你們家族一個很富有的支脈曾經把一座莊園捐贈給了救護騎士團。②在愛德華二世攝政時,你家的祖宗布頓恩應召到威斯敏斯特,參加了那里的重大會議。③到了奧立佛•克倫威爾時代,你們家族變得勢微,但還不是很厲害。④在查理二世統治時代,你們家由于忠于君主,被封為‘御橡爵士’。
例1講述的是在故事開篇時,苔絲的父親杰克•德貝菲爾在回家的路上遇見特令厄姆牧師,牧師給他講述他們德貝菲爾家族顯赫的歷史。這段話含有四個小句,主位分別為下劃線標記部分(下同)。小句①②④都采用表示時間的環境成分作為有標記性主位,以時代為線索講述德貝菲爾家族的衰亡史。而小句③舍棄與其他三個小句成排比關系的主位“inOliverCromwellstime”但采用“You”作為無標記性主位正是一種打破規律的非常規性表達,目點是為了凸顯牧師強調德貝菲爾家族(而不是其他家族)到了奧立佛•克倫威爾時代開始由顯赫轉為衰微了。而在譯文中,這一體現著作品深一層意味的主位、述位并沒有得到完整的重現。譯者還把小句③的主位換成了跟其他三個小句主位成排比關系的環境成分,看上去貌似更加連貫,但這卻是以犧牲原文文學性為代價的偽連貫。“如果在翻譯中,譯者以連接充分的無標記連貫應對原文的有標記連貫,所生成的言語雖然通順,但那只是偽連貫,因為它所反映的不是原文真實的連貫理據及其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