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外國文學論文
一引言
凱瑟琳•安•波特是美國20世紀以來公認的最杰出的短篇小說家之一,其作品數目雖然不多,卻篇篇皆為精品。作為1966年普利策獎及美國國家圖書獎、1967年美國文學藝術院金質獎章的獲得者,波特以其完美的藝術風格、準確生動的文字及作品中蘊含的深遠寓意,廣受讀者歡迎。1965年出版的《凱瑟琳•安•波特小說合集》代表著其創作生涯的高峰,自出版就受到美國評論界的廣泛關注。但由于多數短篇小說在情節上缺乏一定的相關性,從敘事學角度進行的研究大多缺乏系統性。本文試圖結合敘事學中關于敘述者的研究理論對波特小說中看似傳統實則客觀的敘述者進行分析,力圖探討這樣一個客觀的敘述者對作品主旨的傳達起到的重要作用。敘述者是敘事學的重點概念之一。敘述者即講述故事的人,他可以提供關于人物事件的過去現在甚至是將來的全方位信息。任何文章都有其敘述者的存在,只是有時候敘述者不以“我”出現。
敘述者對于敘事文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他敘述文章,他影響著讀者對于文章的解讀,他和人物之間的距離左右著讀者對人物的理解及感情(Prince,1982:13)。必須注意的是,敘述者并不等同于作者,敘述者只是作者創造出來敘述文章的產物,“是受到作者駕馭的工具,或算是一種建構,抑或只是作者的計謀”(Abbott,2002:63)。而本文的重點在于對文本中的敘述者所帶來的文學效果進行闡述。文學發展至今,見證了關于敘述者的重大轉變。越來越多的作家極力隱藏自己對人物或情節的價值評判,因此他們創造出來的敘述者也就越來越客觀。當今客觀敘事有兩大趨勢,即對外在世界的復制和對內心世界的實錄(胡亞敏,2004:48)。波特也不例外。根據韋恩•布什的定義,客觀指的是一種中立的態度,對任何價值觀,任何事物的好壞都能帶著一種冷漠的態度(Booth,1983:67-68)。而這樣一種客觀的態度正是波特大多數作品的共同特征之一。波特作品中的敘述者,雖然多數時候是全知全能的,但同時卻是有選擇性的敘述。他隱藏起自己的態度,對故事場景進行原原本本的還原;通過展示人物動作,復述人物對話來重建場景;揭露人物內心世界,但同時卻保留著人物思緒的混亂性。同時,為了進一步把自己對讀者的影響縮減到最小,作品中的敘述者也越來越沉默。與傳統敘述者不同,現代的客觀敘述者漸漸放棄了對故事人物評頭論足的權益,旨在使讀者能夠在閱讀的過程中更加積極主動的參與,從而獲得每個人獨特的見解。
二對外部世界的重建
在波特的作品中,敘述者總是運用簡單但同時準確的語言,或是指示人物動作,或是描述周遭環境或人物外表,又或是報告人物話語。敘述者就像一臺攝像機,誠實記錄鏡頭里的一切,唯一不同僅在于敘述者是用話語進行拍攝。
比如作品《偷竊》。這篇小說是關于一個對于自身權益不甚在意的年輕女性。這種性格使她在面對沖突時一味的妥協讓步,然而這樣一種妥協讓步實質上是對她自身權益的一種變相侵害,使她失去了許多原本應該屬于她的東西。在某種程度上,她成為了她自己的小偷。在這樣一篇別出新意的作品中,敘述者并沒有費盡心思去別出心裁,反而是用最樸實的語言重現場景。
Shehadthepurseinherhandwhenshecamein.Standinginthemiddleofthefloor,holdingherbathrobearoundherandtrailingadamptowelinonehand,shesurveyedtheimme-diatepastandrememberedeverythingclearly.(Porter,1965:59)這是小說的第一段。沒有任何的介紹或者鋪墊,敘述者直接開始講述。三個簡單的動詞“standing”、“holding”、“trailing”迅速的幫助讀者建構出場景。名詞“purse”加上小說題目“theft”,立刻形成了懸念,引起讀者的興趣。通過回憶,女主人公很快找到了答案,但是她的反應卻不若一般人。
Shecameoutofthebathroomtogetacigarettefromthepackageinthepurse.Thepursewasgone.Shedressedandmadecoffee,andsatbythewindowwhileshedrankit.(Porter,1965:63)從以上的片段我們仍然會發現,敘述者的描述相當的樸素,沒有任何華麗的詞藻。“came”、“get”、“gone”、“dressed”、“made”、“sat”、“drank”,一系列很簡單的動作,沒有任何修飾性的形容詞。看似冷靜的敘述者,沒有浪費任何筆墨去形容女主人公是如何的淡定冷漠。相反的,敘述者就像女主人公邊上一個冷靜的觀察者,客觀的匯報他所觀察到的事物。女主人公是在洗澡時發現錢包不見了,需要穿戴整齊無可厚非,但她甚至能安然煮好咖啡并且靠窗喝完。簡單的動作描繪出女主角悠哉的步調,這種不同尋常的反應有效的激起讀者的好奇心。甚至這種休閑的節奏和讀者焦急的心態能夠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引發讀者的進一步參與。
又比如小說《他》。這篇小說講述了韋伯一家人的生活。韋伯一家育有三子,其中包括一個存在智力缺陷的兒子。在這篇小說中,敘述者同樣將他極其客觀的描述發揮到極致。“他”的一舉一動,敘述者都原原本本的復述。通過簡簡單單的動作描寫,反而能夠使讀者直面這個有缺陷的孩子,從而激發出人類最本能的同情之心。故事接近高潮的部分“,他”由于嚴寒而得病,卻由于家人無力醫治而被迫被送往當地的救助機構。
Hesatthereblinkingandblinking.HeworkedHishandsoutandbeganrubbingHisnosewithHisknuckles,andthenwiththeendoftheblanket.Mrs.Whipplecouldn’tbelievewhatshesaw;HewasscrubbingawaybigtearsthatrolledoutofthecornersofHiseyes.Hesniveledandmadeagulpingnoise.(Porter,1965:58)這是臨行前的一段描述。即便如“他”一般“,他”也能夠體會悲傷。樸素然而卻精準的語言把這樣一個單純的孩子最樸實的情感表現得淋漓盡致,從而有效的在讀者心中喚起共鳴。相反,如果敘述者直接煽情的描述這個孩子在知道自己即將被送走之時是多么多么傷心,那讀者與人物之間的距離,由于有了敘述者的聲音而被拉開,讀者無法直面人物,第二手的情感遠沒有那么真實。同時人物“他”是一個智力有缺陷的孩子,如果能把內心世界描述出來則會顯得不切合實際。敘述者這番自然純樸的語言反而表現出人類體會悲傷的這樣一種情感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