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心理學學科教育論文
本文作者:劉佳明 鄭發祥 周荃 單位:江西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副教授 江西師范大學心理學院2011級在讀研究生
“般若菩提之智,世人本自有之”(《般若第二》),人人皆有成佛的潛能,“愚人智人,佛性本無差別”(《般若第二》)。只要除卻后天污染,就能頓見清凈本性而覺悟。這蘊涵著佛教眾生平等、圣凡不二的普世主義精神。《壇經》同樣肯定了個體之間的差異性,“只緣迷悟不同,所以有智有愚”(《般若第二》)。而這種差異,更大程度上是由后天“六根”的學習浸染而形成的,執著于外相,自性即迷;心向禪悟,六根清凈,便擁有著良好的慧根。再者,自性是清凈的,自性即佛性。自性不僅具足著般若之智,而且有著更深刻的內涵[3]。“三世諸佛,十二部經,在人性中本具自有”(《般若第二》),它是萬法之根本,并且包含著一種深刻的宇宙意識。宇宙的真如本性、萬物萬法都是自性的體現。這樣的宇宙意識,是般若外不著相、內不著空的不二境界。“若識自性,一悟即至佛地”(《般若第二》),人和佛在先天上本無區別,只因迷悟程度不同而已。自性中本具一切般若智慧,宇宙萬法無不囊括。這種觀點,充分的肯定了人的先天潛能?!秹洝返淖孕哉f,一是承認了人人皆具有的佛性,人佛生來本無差別;二是強調了佛性在內而不在外,人格的本原不是外在的邏輯或神靈,而是一種內在本體、內在直覺的體驗與觀照。從現代心理學觀點來看這種理論固然有其唯心、思辨的一面,卻也具有著巨大的價值。它完成了自性對本能和人性的超越,把人類的潛能佛性化,能夠解決現代西方心理學理論對人格認識的悲觀、淺顯、雜亂等固有局限,也提供了對自我本性認識的新的視角。
迷妄:自我在社會化過程中的妄念
眾生皆具本覺的佛性,只緣橫生妄念,執著于外相,因而不能自明佛性、見性成佛[4]。《壇經》的迷失說,描述了自我在社會化中錯亂和迷失的原因及表現。造成人格迷失的原因首先是“妄念”,“菩提本自性,起心即使妄”(《般若第二》)。眾生逐物迷己,背離精神家園,把外界事物和自己的欲望作為人生追求,所以迷失澄明本心。“只緣口說見性迷人,于境上有所念,念上便起邪見。一切塵勞妄想,從此而生”(《定慧第四》)。個體對外界事物有所好惡,便會在追求于執著中迷失本心。因此這是一種出世的思想,它否認了人類對物欲的追求,這對修身養性和完善人格當然有著極大的意義,但這同樣是一種否認意識、否認欲望先天性的消極態度,需要我們辯證的去吸收。自性的迷失,表現在執著于外相,束縛于物欲。執著于外相,便會給我們帶來無盡的煩惱。“凈無形相,卻立凈相,障自本性,卻被凈縛”(《坐禪第五》)。因為有所執著,而執著往往是不能完全滿足的,“世有八萬四千塵勞,若無塵勞,般若常在”(《定慧第四》),如果我們被卷入其中,長久的停留于這些情感中不能自拔,便會生出煩惱、焦慮、抑郁等無明之妄,從而迷失于生死煩惱之輪回。這便是世間一切業障產生之原因。另外《壇經》不僅否認人的向外追求,也否認人向外的意識。人生的迷妄念在于相對意識的生起,“本境自凈自定,只為見境思境即亂”(《坐禪第五》)。《壇經》否認意識、理性、知識,以致于否認一切二元對立、萬物萬法。所謂“五蘊皆空”,世間現象都是自性的表現,因此自見本性,便能脫離執著。如果不見本性,執著于外相,便如迷頭認影,永遠發現不了真如本心?!秹洝返?ldquo;迷妄說”論及的是人格在社會化過程中的迷失,社會化過程即是對本心自性的背離。這種觀點否定了欲望和外相的實在性,對人的內心修養有著重要意義。但是它只看到社會文化、人間愛欲消極痛苦的一面,而否認其對人類生存發展的基本意義。
頓悟:人格修養的根本途徑
《壇經》的終極關懷是明心見性[5],如何達到見性?慧能主張通過頓悟的手段參透宇宙人生之本質,他否定了傳統佛教漸修和苦行的修行方法,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一念悟時,眾生即佛。”頓悟講求的是自見本心,看清萬法的虛妄性,從而不執著于外界,心無所著。這是一種發自心靈深處的豁然開朗,是超越時空、生死,不可言說的精神體驗[6]。這種理論看似有極重的宗教神秘性,卻很深刻的指出了人格中的靈性和悟性。頓悟的前提是見心見性。“智慧觀照,內徹外明,識己本心。若識本心,即是解脫”(《般若第二》)。修行應該是向內的觀照,而不是向外的尋找,佛性就在人的自性當中。一個人如果能夠把握自己內在的生命本體,那他也就認清了宇宙人生運行的本質,從而超凡脫俗,見性成佛。“若起正真般若觀照,一霎那間妄念俱滅,若識自性,一悟即至佛地”(《般若第二》)。頓悟是以“無念”為根本宗旨的,何名“無念”?“若見一切法,心不染著,是為無念”(《般若第二》)。無念不是對任何事情都不去想,而是自己的心境不能受到所接之物的影響,“不于境上生心”。如果執著于外相,追逐物欲,自性就會被無明所覆蓋,生出煩惱心。如果對待事物是能夠做到“無念”,便可來去自由、不拘一格、心無所住。禪修就是一種特殊的心理訓練方法,按照“無念”的要求觀照本心,從而達到心理狀態上的“無念”。這種觀點對現代心理治療和人格修養亦有著極大的借鑒意義。關于修行的方式,《壇經》主張“定慧為本”。“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定慧第四》),只有保持“定”的心理狀態,才能獲得般若智慧。“一行三昧者,于一切處,行住坐臥,常行一直心是也”(《定慧第四》)。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對一切事物都不做區分,保持一種平常心,就能做到“定”。所有的迷戀塵世的虛妄之心,都是對事物有所愛憎,從而生出是非之心。所以佛法就是“不二之法”,從思想源頭上泯滅一切差別對立,達到萬物戒備于我,這樣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生煩惱之心?;勰苓€特別指出,世人強分戒定慧的禪修層次,乃是執著于法相,心口不一[7]。只有主客觀相統一,才能破除“法我二執”,認清自性本心的本來面目。慧能同樣認為不同的修行者應該采用不同的修行之法。“法無頓漸,人有利鈍。迷即漸契,悟即頓修”(《頓漸第八》),慧能強調頓悟,但并不是對漸修完全否定。“汝師戒定慧,勸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勸大根智人”(《機緣第七》),即是說慧能頓悟是上乘慧根者應采用的修行方法,而對于迷妄太深的下根之人,則應該漸修以養性。這是一種因人而異的施教法則,其判斷人慧根高低的標準是迷失于外相的程度?;勰艿?ldquo;頓悟”之法,從理論上說更深刻的揭示了本性的超越性、不二性、不可言說性,所謂“以心傳心,自證自悟”。另外,也是對傳統修行所持的嚴格的“戒定慧”方法的超越,使佛法和修行更加貼近大眾,具有更深遠的現實意義。從心理學上來說,“頓悟”是一種對心理本體的領悟,也是一種自我意識的質變過程,對于看穿煩惱、自我修養有著極大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