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音樂
音樂是時間藝術、聽覺藝術,因而是一門非常抽象而又神秘的藝術,它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把人們帶進音樂所表達的情景中,激起人們的情感,撥動人們的心弦。然而,作為聽覺藝術,音樂又是物質音樂運動與精神心靈活動相交的產物,是有組織的音樂在時間軸線上的運動,其中每一個音符都凝聚著審美主體對現實、人生深刻體驗的態度。音樂是無言的,又是有聲的。有聲是在于它是用音樂述說,無言在于它沒有明確的語意,因而它是一種特殊的世界性語言。鑒于這種特殊性,我們在進行音樂藝術審美活動時,應該首先探討音樂藝術區別于其他藝術的審美特征。
1、音樂具有時間律動性
音樂藝術是以時間為存在方式的藝術。它在其聲音流動過程中,表現其起伏不平、豐潤多彩、有頭有尾的、從部分到整體的音樂意象。它不像繪畫藝術那樣,直接再現生活情景,以整體的形式和意象進入人們的視覺。它在運動中形成的審美意象,使人們產生豐富的聯想和想象。也就是說音樂的生成、消亡帶有很強的時間性,如同一個生命體的誕生、消亡過程一樣,是可以用時間來計量的。音樂有自己獨特的審美方式即從局部意象認知到整體意象認知它完全不同于繪畫、雕塑等視覺藝術的審美方式這些視覺藝術的審美方式是以整體的方式一次性進入人的視覺,形成整體意象認知轉向局部意象認知,最后由局部認知再回到整體認知。
2、音樂具有非明確性的語義性
構成音樂意象的語言要素有旋律、節奏、節拍、和聲、復調、曲式、音區、音色、調式、調性等,它們有機地組合在一起,構成了音樂的外在形式音樂有組織地用聲音運動的高低、長短、強弱以及節奏、速度、力度來模擬現實世界和人的內心世界中具有勃勃生機的運動形式,但音樂的音響信號不同于文學藝術中的詞語符號,它沒有固定的表達含義和表達范圍,加之所模擬的某事物與它事物之間,在運動形式上有太多的相似處,這些因素反映到審美中,使音樂具有了模糊性和多義性的特點。比如我們在欣賞二胡獨奏曲《賽馬》時,那氣勢宏大的引子,猶如呼嘯的松濤振蕩山谷又如戰場上的萬馬奔騰這些意象表明,音樂是沒有明確的語義的,它只能靠運用最富有特征的聲音形象,使人產生較明確的藝術聯想,靠欣賞者對音樂形象的感受和理解,以及音樂知識的多少和美學修養的程度來塑造音樂意象。
3、音樂具有表達上的寬廣性和深層性
言其寬廣,是因為音樂藝術既可幕仿自然萬物,又可表現人們的心靈情感。而且,音樂與現實的聯系也是朦朧的,不固定的,因而可以超越國界,超越時空。言其深層,是因為音樂最終表達的是人的心靈軌跡。法國十九世紀著名作曲家比才說“沒有思想我們什么也不能寫。”俄國作曲家柴科夫斯基說“沒有觸及內心,就不能有音樂”,“每一個音符都是我性格的最真摯的部分的回聲,是從我內心流淌出來的。”音樂正是以它獨特的表達方式,反映了作曲家內心深處的思想自述和感情獨白。如著名的二胡獨奏曲《二泉映月》,作者不僅將人引入夜闌人靜、泉清月冷的意境,更猶見其人,一個剛直頑強的盲藝人在向人們傾吐他坎坷的一生。
音樂所追求的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是在真、善、美中實現自己的生存價值的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奮爭,從這個意義上說,音樂所表述的是一種超越現實之上的深層的生命意識。
錢鐘書先生在《管錐編》中所說的“音樂不傳心情而示心跡”,大概指的就是這些。然而,音樂審美的聽覺性還只是表層的現象,任何審美活動的最高層次都是審美意象生成的結果。因此,通過健全的聽覺感知音樂,從而獲得一個美好的印象,這僅僅是完成對音樂審美的第一步。要獲得音樂意象,還須以多聽為基礎,聽得越多,對音樂的理解和認識就越深刻,音樂的意象就越容易獲得。一個人的音樂修養越成熟,也就越能使音樂意象趨于完美,并能由此而步入高層次的音樂審美境界。
4、音樂具有審美創作的三重性
在審美創造的初級階段,各門藝術是相似的,均是有感而發,“感物吟志”而后,各門藝術以不同的手法、材料孕育、創造出具有鮮明特色的各類藝術。
首先,音樂從作曲家心底流出之后,以物態化的樂譜形式離開作曲家獨立存在,這僅僅是完成了一度創作,它期望著被人理解、欣賞、贊同和傳播。然而,作為表意,樂譜是不夠完善的,是難以用文字記號來表述清楚的,加上音樂作品本身音質感和音響的多層次運動性,使得一般審美者很難從樂譜中直接把握到準確的音樂意象,而是要通過演奏唱者的表演和音響的中介作用,才能獲取。
其次,演奏唱者是音樂審美活動中的第二個創作者。他們根據自己的審美理想、審美體驗、審美習慣、演奏唱風格、演奏唱技術去理解和再現音樂作品。樂譜表意上的空白點,也給演奏唱家提供了二度創造的廣闊天地。他們借助于音響、樂器、人聲將音樂作品主體展現出來,創造出一個帶有演奏唱家個性及特色的音樂形象,完成演奏唱家對音樂的第二次創作。
最后,聽眾是音樂審美中的第三個創作者不同的聽眾由于音樂經臉、音樂修養、知識結構、生活經歷、個性氣質、心理素質等等的不同,對音樂會有不同的感受和理解。即便是同一個欣賞者在欣賞同一個音樂作品時,也會由于心境、處境、時間和對音樂熟悉程度的不同,對音樂的理解和感受亦有所不同。我們在欣賞小提琴協奏曲《梁祝》時,剛開始聽,我們只能感受到聲音的柔美、決婉及沉重,再聽時,則會感受到主大公的音容笑貌,感受到風雨雷電、花草樹木,盡管這些形象是不明確的,全憑欣賞者的想象和創造。再深入下去,還可感受到作曲家的那份心愈,那份對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好企盼,對阻礙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封建勢力的譴責,甚至可以幻想對人生美好的愿望和追求,或許還有更多更深入的意義。正如克羅齊所說的,人們每一次欣賞活動都不是原“創造”的復活,而是一次新的“創造”。